《接納》
CP. 私設主人公 皇礼 X 帝
帝拿着罐装果汁站在电梯里,等待楼层上升时无趣的盯着地上的斑斑血迹。
神机使一天到晚都有人伤亡,说实话这麽点血迹再极东支部的电梯里出现也算是司空见惯,毕竟任务回来的伤患要送去医疗层都是得搭电梯的。
等到帝踏出电梯踩上了居住层看着一地延伸的血迹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回过头看了一下确定是自己宿舍所在的居住层而非医疗层,这才挑着眉一步一步的跟着血迹往前走,然後皱着眉停在一扇门前。
嗯....这间好像是自己配属的那个第一部队的队长的房间吧?
看着那沾上血迹的数字门锁,帝很认真的在思考这血是那个黑发带着墨镜的寡言队长的、还是任务中所猎杀的目标荒神的?
跟着队伍出过几次任务倒是很明白黑发队长那总是会把自己弄的像个血人的风格,想了想还是敲了敲门试着喊喊,
没准人真的需要帮忙也说不一定。
「呃、咳。皇礼队长你在里面吗?外头都是血你没事吧?」
没有回应。
帝偏着脑袋想,是不在吗?
可是如果不在的话这延伸的血迹是怎麽回事?人没事的话总会把数字锁上的血迹擦掉吧?
想着又喊了两声。
没有回应。
「真不在阿?好吧。」顺手就要擦去数字锁上的血迹,手指不慎滑过开门的按钮房门就这麽咻的一声滑开。「欸?没锁吗?」
短暂的惊讶过後将视线投向房内,然後呆立在原地。
没有开灯的昏暗房内飘出了血的腥味,房间的主人就这麽倒在门边,满身分不出是自己还是荒神的血迹。
帝在短暂的错愕之後丢下手中的罐装饮料冲上去扶起倒在地上的黑发队长。
「喂!还活着吗!」濡湿的手感说明着这人是带着伤的,既然带伤为什麽不去医疗层处理的疑问立刻被抛到脑後,
动作迅速的背起不知道倒了多久的人直奔电梯。「我带你去医疗层。」
把人送到医务室後看着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自己跟防卫班排定的任务时间,跟医务人员打个招呼後就离开了医疗层。
在意着被自己丢进医务室的黑发队长焦躁加快了攻速引来了タツミ的调侃,
在一片胡闹声中结束任务直奔回医务室的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这麽着急。
可开门了之後病床上哪有半个人影,帝站在门口楞了几秒後退了一步确认了门前挂的是医务室的牌子後又跨进了门。
「那个...我们队长呢?」
「第一部队队长的话已经离开了喔。」正在整理医疗纪录的医护人员抬起头对着帝微微一笑。
「除了一两道口子比较深之外,没有什麽大碍喔,所以醒来就自行离开了。」
看着帝完全没有想到人居然就这麽麻俐的走了哑口半天,医护人员眨了眨眼睛。
「对了,您是第一部队的队员是吧。有关於第一部队队长的问题...能麻烦您帮个忙吗?」
「呃、嗯?怎麽了?」
「就是...队长从来不来医务室处理伤口,总是在任务後自己包紮处理。之前没发生什麽事情也就由着他了,但是这次居然倒在自己房中...」
小护士插着腰一脸的愤忾。「谁都不能保证会不会在发生一次所以想麻烦第一部队的队员们多多盯着些。」
莫名的就多了道任务的帝默默的退出了医务室,然後到大厅跟正在写任务报告的防卫班会合。
拿着任务报告要缴交时发现自己要找的雨宫教官正拿着数位资讯版跟自家队长说些什麽。
安静站在一边等待的同时帝也在细细观察那黑发的队长,脸上贴着不算小块的创可贴,露出衣物外的手臂上也有着包紮的一丝不拘的绷带,
满意的点点头後才发现雨宫教官正在为了医疗班上报的『第一部队队长独自倒在房内被队员扛到医务室就诊』的这件事进行责备,
看来医疗班队这个从来不乖乖就诊的队长的怨念不小。
「你可要好好跟人家道谢。」
听起来像是结束的语句飘起,然後帝发现两人的视线同时集中到自己身上。
只好扬了扬手中的数位版表明只是来上交任务报告不是来偷听的,雨宫教官收了报告後拍了拍银发青年的肩又看了眼黑发青年就转身离去。
留下了相看无言的两个人。
两个人互看了很久,帝觉得自己不太能接收到那隔着墨镜镜片头来的视线到底带着几个意思,不太自在的动了动後就有个声音低低的响起。
「....................谢谢。」
欸?刚刚自己有说话吗?好像没有那应该是队长吧?
待脑袋转了一圈回来,人早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了一脸错愕的帝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大骂。
「有没有搞错!?就这样!?不是该有个解释什麽的吗!!!!!!!!!!!?」
※
有了这麽一个前车之监,帝默默的开始观察黑发的队长然後逐渐把任务作息调整到与其一致的模式。
後来的几周都没有什麽太大的起伏,团队出任务时基本上都是全员无伤的归来楞是没观察出那黑发的队长在任务上到底有什麽不对劲。
反而是看出了一大堆生活上的问题。
连续好几天在用餐时间内没看见那个白色高挑的身影,咬着餐具瞪着餐厅门口的帝很认真的想著是不是自己抓错时间所以兩人的用餐時間錯開了。三两下扫完晚餐踏入大厅就看见那黑发的身影正站在柜台前受理任务。
「皇礼...队长。」喊完名字才想起该补上个称谓,硬是让ヒバリ在同行成员里卡上自己名字,在那人皱眉隔着墨镜将视线投来之後才提出问句。「这时间出任务,队长你用过餐没?」
沉默了会,被提问者摇了摇头。
「是提前用过了还是根本没吃?」
「......忘记了。」
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
「是忘记晚餐还是整天都忘记用餐?」
「......」
「有没有搞错...」
除了帝一脸的不可置信,连在柜台里的ヒバリ也目瞪口呆的看着安静的黑发青年。
「ヒバリ我先押着这家伙去吃饭会赶在任务时间前抵达任务地点的。」说罢帝就伸手抓向青年的手,即使感受到对方明显的僵硬也没有放开,
等到冲到取餐处擅自替对方点完较为清淡的食物才发现了两人是牵着手的状态。
「阿、抱歉。」慌慌张张的放开对方,像是解释又像是转移话题的开始说话。
「一整天没吃东西一下吃太咸也不好所以我就擅自帮你点粥了抗议无效阿。」
将餐盘塞到对方手中就从背後推着青年到空座位坐下,而自己座落在对方的对面。
「话说回来怎麽会有人一整天都忘记吃饭,肚子都不饿的吗?」
「没特别注意。」勺着粥送到嘴边的汤匙顿了顿,然後又恢复稳定的速度。
「真的假的...」
帝带着狐疑的眼神看着对方用餐边嘟嚷着。
「这样想起来那时候昏倒医疗班说伤势根本不严重...我看你该不会只是单纯的血糖不足贫血吧...」
对方稳定速度用餐,没有回应。
※
虽然是尽自己所能的强迫皇礼正常的三餐,但很多时候分配的任务错开来还是没办法顺利在支部内抓到人。
找不到人自行用餐完毕的帝跨进电梯打算回房间稍事休息,结果在离自己的房门稍有距离的地方看见了落下的血迹。
噢、比上次好多了至少不是滴了一路。
这麽想着的帝面无表情的敲响了房门。
「皇礼队长你在吧,是我。」
「我看到外面的血迹了想装不在也没用的。」
「再不开门的话我叫医疗班来破门了喔。」
门打开了。
挂着墨镜的人脸上好像带着不明显的无奈让开身子好让他跨进房内。
桌上散乱的放着纱布与药剂,还有一些沾着血的棉花,不多。
转过头上下扫视完青年,看上去好像没什麽严重的问题连衣服都没沾上什麽血。
但是脸色好像比平常苍白了一些?
「你到底为什麽这麽排斥去医务室?」
「小伤,等等还有任务。」
「你才刚结束任务回来处理完伤口等等又任务?」
「嗯。」彷佛没接收到银发青年不悦的挑高尾音的讯息,青年随意的收拾一下桌面就迳自套上白色制服外衣。
目送皇礼自出击闸门离开後,帝马上扑到了受付柜台前。
「ヒバリ!可以调一下那家伙这几天的任务跟随行人员的纪录给我吗?」
「欸?皇礼队长的吗?」ヒバリ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神色。「因为有涉及到机密特务的部份所以不能给你详细,但是....」
「皇礼队长每天的任务数量是三到四个左右,而有一半左右都是单独任务。」敲击键盘的声音不停於耳。
「虽然任务的rank都不是高级但是这麽长久持续高密度的任务身体会吃不消的...能请你劝劝他吗?」
「那个人到底是乱来到什麽程度怎麽所有人都在要我劝他...」
「大概是因为....你是第一个直接上前干涉皇礼队长的人吧。」
想着ヒバリ最後说得那句话在出击闸门前等着青年归来的帝忍不住腹诽。
「到底是多孤僻才搞成这样阿...这麽夸张居然都没人敢管吗...」
「这样我不是更得管了...不然哪天死在房间里大概都没人发现...」
结果这一等就到了深夜。
缩在沙发上打着瞌睡的帝在听见闸门开启的声音时猛然惊醒,揉着眼跟在那脚步有点虚浮的身影身後一起进了电梯。
在电梯中斜过眼观察着对方,脸色好像又更苍白了些?
「喂、你脸色不太好。」在跨出电梯时伸出手轻轻推了对方一把结果对方出乎意料的一个踉跄就倒向一边。「阿、喂!」
「抱歉。」很快的稳住脚步後皇礼甩了甩头。
「不用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
想了想,看那脸色如果放着对方没个准今晚自己就会因为太在意结果睡不好,趁着对方还有点恍神,
帝迅速的解开右手边自己房间的数字门锁把对方给拉进房间,豪不反抗的被扯进来的人也不知道是太累到没注意到还是根本不在意。
青年进了房内的独立卫浴冲了一下後连头发都没擦就直接倒在床上。
「喂喂多大的人了还这样...」皇礼倒在床上时帝正坐在床边麻俐的取消對方手機中所有设定好的闹钟。
无奈的把人从床尾拉到床上裹好被子拿下握在手中的墨镜放在床头。
「....真像阿。」本来只是好奇没见过对方墨镜之下的长相,这麽端详一下就发现两人不仅仅是声音很像,去掉发色这根本就跟照镜子似的。
不过盯着一个人的睡脸其实还满无趣的,把黑发的队长往里边推了推,打了个哈欠就在对方身边跟着躺下。
只是睡一晚而已,不要紧吧?
※
隔天早上帝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睡在旁边的青年还在沉睡时还楞了一下,才後知後觉的想起昨晚是自己把人拉近房间里。
放轻声音跑去梳洗完一圈回来还是没醒,顺手摸走对方昨晚被自己调至静音放在床头的手机,锁上房门就外出找雨宫教官帮队长请带薪假去。
雨宫教官听完事情缘由後很乾脆的连帝的带薪假都一起准了,在帝瞪大眼睛震惊着怎了连自己都放假了的时候拍了拍帝的肩膀。
「那孩子连我都劝不听,我看你强制他正常作息还满有成效的不如你试试吧。」
到最後帝只能默默的端着两份午餐回房,安静的吃完後坐到床边伸手戳了戳床上还没醒的人的脸颊。
「睡成这样没准早透支体力了吧...这种状态出任务乱来也要有个限度阿...」
看着人睡的深沈短时间内没有要醒的迹象,反正今天赚到一天假不如也在睡一下吧?这麽想着的帝再一次的在皇礼身旁躺下。
当皇礼把自己的意识从沉睡中拉回来已经是午後三点左右。
睁开眼睛前下意识的拉了一下被子,却被一道意料外的阻力给阻挡。
带着尚有些模糊的意识微微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的银色。
还在模糊的想着自己房间有这种东西吗,那片银色动了动,然後就感觉有什麽东西朝着自己靠了靠,
人体的温度让皇礼猛然清醒从床上撑起身体。
「...唔?你醒了阿?」
再对方被自己的动作惊扰揉着眼睛也跟着坐起的时候,眼睛适应昏暗的皇礼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处在自己的卧室,摸起被搁置再床头的墨镜戴上。
「现在几点?」
「嗯?我看看...下午三点多一点。」摸索着打开房间灯光的帝捞出手机一看报了一个大约的时间後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把墨镜给挂回脸上。「......我说刚才房间灯都没开你就把墨镜戴上是看得见吗?有没有这麽畏光阿?」
「不是畏光。」出乎意料的时间让皇礼很明显的皱了眉头,但还是下意识的回答了银发青年的疑问。
「不用皱眉想任务了,雨宫教官让你今天放假。」
「为什麽。」
「就你昨晚那虚浮的脚步还想怎样?昏倒再房里还不够想直接昏倒再战场吗?」看着对方罕见的带着点不悦的提问,帝撑着脸想着可惜墨镜遮住了大部分表情。「饮食不均、工作超时加上睡眠不足,工作狂不是这样当的。」
「不劳你费心。」
「哼哼,医务室要我多盯着你、ヒバリ也希望我看住你,早上雨宫教官也要我多盯着你、费不费心现在可由不得你跟我了。」
「阿对了,我看你挺讨厌医务室的,但昨晚你一副随时会出事的样子所以我就把你扯到我房间来睡了,免得你真的过劳死再房里。」
「现在、去梳洗,然後吃饭。」
※
皇礼觉得事情的发展很莫名其妙。
莫名的身边就多了一个人干涉他的一切行动让人全身都不自在。
用餐时间会被强制揪到餐厅,任务同行名单也会强硬的安插进去,现在连作息都要被干涉。
看着眼前硬是跟着他跑完所有任务明明困到不行却还是坚持待在他房间说要盯着他入睡才要回房的人每每在自己洗个澡出来就睡倒在自己床上,
皇礼无奈的摇摇头。
「你到底为什麽要把自己的任务排到这种要死不活的地步阿!!!累成这样隔天还准点起床继续是有没有这麽自虐!!!难怪你会过劳!!!」
想起刚才被怒吼的内容,皇礼其实很不解。
也直白的回答对方可以不用这样同行所有任务,也換過說法,自己并不希望这样被干扰。
换来的是愤怒砸来的一颗枕头跟浴巾。
即使不满个人领域被入侵,在挥赶不走的状况下似乎也只能无奈接受。
叹了口气在沙发上躺下,深沈的疲倦很快的就把他拖入黑暗。
为什麽要把自己弄的这麽疲惫?
只是单纯的因为不想做梦。
不想梦见过去。
当身上被披上什麽的时候皇礼就醒了,面对沙发椅背的侧睡以及房内的黑暗让对方看不见他的面孔,
对方轻手轻脚的帮他披上被子,然後拉着被子的一角靠着沙发坐卧在地上。
静静的听着背後的鼻息逐渐匀长,这才又闭上眼睛。
「我说你...每天这样睡沙发都不嫌腰酸背疼的吗...两个大男人挤一下床又怎样?还不拿个毯子让我每晚都跟着去睡地板...」
帝没有发现正在受理任务申请的ヒバリ跟タツミ瞪大的眼睛,掐着自己的腰跟黑发青年抱怨着。
「你可以回你房间去睡。」青年无情绪起伏的回嘴。
「不行我得盯着你,不然让你半夜跑去出任务可不成。」
「每晚都比我早睡你有盯成过吗?」
「你等着我今晚一定比你晚睡!」
等声音走远之後,タツミ才带着一脸的不确定开口。
「呐、ヒバリちゃん,刚刚过去的,是那个第一部队的皇礼跟帝对吧?」
「阿...是的,是皇礼队长。」
「那个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皇礼居然让人跟他一起睡?还拌嘴?不是我在做梦吧?」
「这个嘛,也许你可以试试用力掐一下自己的脸颊。」
晚上,擦着脸从浴室出来的皇礼就看见顶着一脸疲惫的身影抱着枕头靠在床上要睡不睡的半闭着眼睛。
听见他出来了抬了抬眼皮,把人拉到床上就摸索著關了灯。
「好了,我抓着你了,今晚你别想又跑去睡沙发。」皇礼刚洗好澡偏高的体温让帝满意的蹭了蹭,押着对方的手臂乔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闭上眼睛很快的陷入睡眠。「好好的有床不睡做什麽...」
本就不习惯与人太过贴近的皇礼被这麽一拉一贴身整个人都僵硬了,被压在对方身下的手正好贴着对方腰际让他怎麽摆都觉得不好。
僵硬了好一会也只能无奈着用空出来的手拉了拉被子把对方盖个严实,
看着对方毫无防备的睡脸很久才发现贴在身上的温度让他从原本的不知所措变的有点昏昏欲睡。
原来人的体温会这麽的令人安心吗?
※
等到後来第一部队进了新人,帝被点名去带着新人熟悉任务不那麽常在身边转来转去。
皇礼在受理任务时下意识的转头发现没有人影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多一个人在身旁。
郁闷。
什麽时候开始习惯不再是一个人?
什麽时候开始习惯夜晚与人同床共枕?
什麽时候开始会再独自一人时下意识的寻找?
什麽时候开始对方对自己的称呼成了单一个音节?
「那个...皇礼队长?」ヒバリ看着皇礼越皱越紧的眉头却始终没有确认要不要受理任务忍不住出声招呼。
在ヒバリ的招呼声中回过神来的皇礼墨镜後的眼神沉了沉,很迅速的就确认受理了数个任务。
等帝挥别了蓝发的新人後在支部内绕了一圈没找到黑发青年,看见蜿蜒一地的血迹心中大叫不好,一打开房门不意外的闻到淡淡地血腥味,胡乱丢在地上的染血衣物,散乱的摆在桌上的急救箱让青年顿时嘴角一抽。
那人最近太安分了都忘记可能随时会这麽来上一齣脱走戏码。
「愣在那里做什麽,还不处理伤口?」当浴室门打开,对方看见他不悦的坐在沙发上时那灰色的眼睛很明显的闪过一丝错愕。
斜眼看着青年拖着不情愿的脚步靠近让帝在帮忙包紮时多用了几分力道,结果对方只是微微皱眉连吭都不吭一声。
收拾完医疗箱根一桌混乱後帝这才发现即使在房间内也只有在睡前才会摘下墨镜的皇礼没有将墨镜戴上,灰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算你的眼睛很漂亮这样盯着我看我也不会消气的。」帝双手环胸脸上仍带着怒意的反瞪回那双鲜少显露在外的灰色眼睛。
听见了帝的话,皇礼皱了皱眉,在帝以为他是在不满什麽又要开口骂人之前疑惑的提出了疑问。
「...漂亮?」
「哈?」
「你不觉得这灰色让人不舒服吗?」青年不大自在的别开了脸。
「你在说什麽,为什麽会不舒服?」帝大步的走到皇礼面前伸手掐着对方的脸颊把视线转回来。「我说了很漂亮你这是在嫌弃我的审美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帝觉得对方原本还有些紧绷的肩膀好像完全放松了下来。
整个人的氛围跟表情也突然就松懈了下来,下意识的就松了掐着对方脸颊的手。
皇礼将整个身体倒向沙发,用手盖住了眼睛。
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在很久之後,帝才知道皇礼的这一声『谢谢』包涵了多少东西。
※
刚开始同床共枕的时候浅眠的皇礼总是难以入睡,结果折腾到两个人都没睡好到了快天明才撑不住睡意的一起胡乱的睡在床上。
两个人挤一颗枕头总是有点难受,帝索性把自己房内的床具都搬到了皇礼房间收获了同层神机使的震惊眼神无数以及皇礼的白眼一枚。
「你是打算在我这定居了吗。」
「有什麽关系反正照这状况我也没力气回房间睡了。」
过了好一段时间後终於习惯多了一个人的温度开始越睡越沉,反倒常在帝放心的回房间之後在半夜醒来。
当帝隔天打着呵欠打开皇礼房门的时候被对方迅速从床上弹起的状况给吓了一跳。
「...怎麽了,有什麽大事吗?」看着皇礼转过头发现是他後迅速的放松下来,没有漏看那灰色的眼睛里一瞬间的警戒。
「没什麽。」
帝当然不可能就这麽信了那一句轻描淡写的『没什麽。』,尤其是当他发现整天下来皇礼都很紧绷时。
长时间相处下来早就发现了这人除了生活技能低下之外非常不擅长与人相处。
当其他人靠近到一个距离的时候就会全身都紧绷起来,本来对他也会,
不知道什麽时候皇礼对他靠近时肩膀的线条不在紧绷帝才眨眨眼睛发现有这麽一个状况。
而现在,其他人只是靠近连那个距离圈都都还没触到皇礼就全身紧绷的状况帝怎麽看都觉得不正常。
「我说你...」伸出手轻拍了一下对方肩膀,结果对方出乎意料的全身一震然後迅速退开。
还没搁上肩膀的手就这麽悬在半空中。
迅速退开得皇礼在帝一脸严肃的视线下也发现反应有点太过,伸出手揉了揉额角。
「你到底怎麽了?」
「没什麽......」语句里有着明显的疲惫。「只是做了梦。」
「没事,你去忙吧。」略为僵硬的跟靠了上来的两个新人点了头当作招呼,向帝表明不跟着做任务指导。「我有任务。」
没喊上他去受理却有任务,帝用唇型问了声「特务?」
黑发的青年点点头。
没办法,就算担心也只得耸耸肩让人去了,招呼着两个配属到防卫班的新人上柜台受理任务。
皇礼停下吉普车,拿起神机眺望着被净空的任务区块。
这双眼睛...多麽混浊不堪的颜色!!
荒神会袭击这个地方一定是因为这双眼睛!
滚!招来不祥的家伙滚出这个地方!到外头被荒神吃掉就好了还敢留在这里瓜分粮食!
那孩子的眼睛根本看不出来在想些什麽!真让人恶心!
梦境中那些再过去真实响起过语句不停的在脑中作响,皇礼本来就不好的脸色更沉了沉。
咬着牙压下烦躁感,朝向任务区一跃而下朝着眼前的新型荒神冲去。
带着满身的血迹向柛博士汇报完特务内容并把指定的『核』交托後,柛博士撑着脸,微微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第一部队队长。
「皇礼君....现在的你跟以前的ソーマ很像呢,全身都散发着拒绝他人接近的气息。」带着不寻长的压迫感,柛博士推了推眼镜。
「可是呢,ソーマ可不会这样把自己搞得这麽让他人惊心动魄阿。」
见皇礼仍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柛博士笑了笑,回归到平常的不正经样。
「好了下次来之前先把自己整理乾净吧,辛苦了。」
头很疼。
脑袋里挥之不去的那些声音让皇礼觉得很不舒服。
即使身上的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也勾不起任何关注。
下意识的解锁了房门,径直的倒在床上。
睡一下吧。
醒来了在处理伤口。
在熟悉的气息中,皇礼闭上了眼睛。
當帝結束指導任務歸來,满身尘土的想先回房间洗个澡再去找人,结果就看见了自己房间的数位锁上沾着几个血迹。
沉默的盯着那血迹几秒,唰— 的打开了门就看见那人满身血迹的睡在自己床上。
帝站在门口僵硬了很久直到发现房內有著規律的鼻息以及对方的身体随着起伏才放松下来,
壓下想揪起人怒吼的情绪先跑到了对方房间拿出内容物一应俱全的急救箱跟乾净衣物。
咬牙切齿的把对方拖进浴室拿毛巾沾水把血迹尘土都给洗掉後进行伤口处理,期间黑发青年有朦胧的配合动作但很快的又晕沉过去。
帝一邊扯下沾滿血跡的床單一邊想著還好枕頭什麼的都在皇礼房間,
拉出每個房間內配置的備用床單鋪好床把人扔上去這才去把自己一身任務與處理傷患疊加再一起的狼狽給清洗乾淨。
等到一切都打理完畢坐到床邊才發現青年緊鎖著眉頭似乎睡得不太安穩。
還在思考是不是該把人給叫醒的時候對方就模糊的睜開了眼睛,发愣了一会後才撑着身体坐起。
「做恶梦了?」
「...嗯。」
诡异的沉默在房间内盘旋。
皇礼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摆脱负面情绪,数度张开了口却又沉默的阖起。
帝也不催促,他很清楚眼前的人不善言词,顶着同样的面孔一脸不悦的转过脸擦着头发。
虽然对他满身伤却不处理直接睡死在床上的举动不悦,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身为外人的自己能随便过问的。
莫名的有点不甘心。
「梦到以前的事。」有点自暴自弃的嗓音平淡的响起。「来到极东支部之前的事。」
帝转过身体,认真的看着皇礼的脸等着接下来的自白。
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皇礼不自在的别开了视线。
「..........在之前的住所,所有人都认为这双眼睛是招来荒神的原因,觉得不舒服、恶心。」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寻找用词一样。
「所以我用墨镜掩盖住眼睛的颜色,不让人看见。」
「那是他们不懂得欣赏!」帝揪着皇礼的衣领逼他转过来面对自己大声的反驳着。
「因为这双眼睛招来荒神!?有没有搞错!荒神的行动从来就是哪里有食物就往哪去好吗!关你什麽事阿!!!!」
猜想着这个人因为这双眼睛跟那些愚蠢的理由受过多少不公的对待帝整个人气得发抖,
难怪会对所有人都保持着疏离、难怪会焦躁的想逃离人群埋首在一个又一个的任务之中。
想起了之前青年曾因为自己说了眼睛很美而迟疑的反问,然後像是解脱了一般的道谢。
再跟青年刚刚语调艰难的叙述结合在一起就忍不住一肚子窝火。
「混蛋...哪有这种事阿...」紧紧揪着皇礼的衣领,帝的声音渐渐弱了去。
偏凉的手掌覆上揪着衣领手背轻轻的拉下,在接触到的当下才发现对方掌心沁满了冷汗。青年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对方肩上。
「帝。」
第一次从对方口中喊出来的名字跟第一次的主动贴近让银发青年停下了动作。
以往无起伏的嗓音在苦涩中带着一点笑意,带着一点释然。
「..........谢谢。」
谢谢你没有逃开。
谢谢你替我不平。
谢谢你喜欢这双眼睛。
神机使一天到晚都有人伤亡,说实话这麽点血迹再极东支部的电梯里出现也算是司空见惯,毕竟任务回来的伤患要送去医疗层都是得搭电梯的。
等到帝踏出电梯踩上了居住层看着一地延伸的血迹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回过头看了一下确定是自己宿舍所在的居住层而非医疗层,这才挑着眉一步一步的跟着血迹往前走,然後皱着眉停在一扇门前。
嗯....这间好像是自己配属的那个第一部队的队长的房间吧?
看着那沾上血迹的数字门锁,帝很认真的在思考这血是那个黑发带着墨镜的寡言队长的、还是任务中所猎杀的目标荒神的?
跟着队伍出过几次任务倒是很明白黑发队长那总是会把自己弄的像个血人的风格,想了想还是敲了敲门试着喊喊,
没准人真的需要帮忙也说不一定。
「呃、咳。皇礼队长你在里面吗?外头都是血你没事吧?」
没有回应。
帝偏着脑袋想,是不在吗?
可是如果不在的话这延伸的血迹是怎麽回事?人没事的话总会把数字锁上的血迹擦掉吧?
想着又喊了两声。
没有回应。
「真不在阿?好吧。」顺手就要擦去数字锁上的血迹,手指不慎滑过开门的按钮房门就这麽咻的一声滑开。「欸?没锁吗?」
短暂的惊讶过後将视线投向房内,然後呆立在原地。
没有开灯的昏暗房内飘出了血的腥味,房间的主人就这麽倒在门边,满身分不出是自己还是荒神的血迹。
帝在短暂的错愕之後丢下手中的罐装饮料冲上去扶起倒在地上的黑发队长。
「喂!还活着吗!」濡湿的手感说明着这人是带着伤的,既然带伤为什麽不去医疗层处理的疑问立刻被抛到脑後,
动作迅速的背起不知道倒了多久的人直奔电梯。「我带你去医疗层。」
把人送到医务室後看着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自己跟防卫班排定的任务时间,跟医务人员打个招呼後就离开了医疗层。
在意着被自己丢进医务室的黑发队长焦躁加快了攻速引来了タツミ的调侃,
在一片胡闹声中结束任务直奔回医务室的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这麽着急。
可开门了之後病床上哪有半个人影,帝站在门口楞了几秒後退了一步确认了门前挂的是医务室的牌子後又跨进了门。
「那个...我们队长呢?」
「第一部队队长的话已经离开了喔。」正在整理医疗纪录的医护人员抬起头对着帝微微一笑。
「除了一两道口子比较深之外,没有什麽大碍喔,所以醒来就自行离开了。」
看着帝完全没有想到人居然就这麽麻俐的走了哑口半天,医护人员眨了眨眼睛。
「对了,您是第一部队的队员是吧。有关於第一部队队长的问题...能麻烦您帮个忙吗?」
「呃、嗯?怎麽了?」
「就是...队长从来不来医务室处理伤口,总是在任务後自己包紮处理。之前没发生什麽事情也就由着他了,但是这次居然倒在自己房中...」
小护士插着腰一脸的愤忾。「谁都不能保证会不会在发生一次所以想麻烦第一部队的队员们多多盯着些。」
莫名的就多了道任务的帝默默的退出了医务室,然後到大厅跟正在写任务报告的防卫班会合。
拿着任务报告要缴交时发现自己要找的雨宫教官正拿着数位资讯版跟自家队长说些什麽。
安静站在一边等待的同时帝也在细细观察那黑发的队长,脸上贴着不算小块的创可贴,露出衣物外的手臂上也有着包紮的一丝不拘的绷带,
满意的点点头後才发现雨宫教官正在为了医疗班上报的『第一部队队长独自倒在房内被队员扛到医务室就诊』的这件事进行责备,
看来医疗班队这个从来不乖乖就诊的队长的怨念不小。
「你可要好好跟人家道谢。」
听起来像是结束的语句飘起,然後帝发现两人的视线同时集中到自己身上。
只好扬了扬手中的数位版表明只是来上交任务报告不是来偷听的,雨宫教官收了报告後拍了拍银发青年的肩又看了眼黑发青年就转身离去。
留下了相看无言的两个人。
两个人互看了很久,帝觉得自己不太能接收到那隔着墨镜镜片头来的视线到底带着几个意思,不太自在的动了动後就有个声音低低的响起。
「....................谢谢。」
欸?刚刚自己有说话吗?好像没有那应该是队长吧?
待脑袋转了一圈回来,人早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了一脸错愕的帝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大骂。
「有没有搞错!?就这样!?不是该有个解释什麽的吗!!!!!!!!!!!?」
※
有了这麽一个前车之监,帝默默的开始观察黑发的队长然後逐渐把任务作息调整到与其一致的模式。
後来的几周都没有什麽太大的起伏,团队出任务时基本上都是全员无伤的归来楞是没观察出那黑发的队长在任务上到底有什麽不对劲。
反而是看出了一大堆生活上的问题。
连续好几天在用餐时间内没看见那个白色高挑的身影,咬着餐具瞪着餐厅门口的帝很认真的想著是不是自己抓错时间所以兩人的用餐時間錯開了。三两下扫完晚餐踏入大厅就看见那黑发的身影正站在柜台前受理任务。
「皇礼...队长。」喊完名字才想起该补上个称谓,硬是让ヒバリ在同行成员里卡上自己名字,在那人皱眉隔着墨镜将视线投来之後才提出问句。「这时间出任务,队长你用过餐没?」
沉默了会,被提问者摇了摇头。
「是提前用过了还是根本没吃?」
「......忘记了。」
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
「是忘记晚餐还是整天都忘记用餐?」
「......」
「有没有搞错...」
除了帝一脸的不可置信,连在柜台里的ヒバリ也目瞪口呆的看着安静的黑发青年。
「ヒバリ我先押着这家伙去吃饭会赶在任务时间前抵达任务地点的。」说罢帝就伸手抓向青年的手,即使感受到对方明显的僵硬也没有放开,
等到冲到取餐处擅自替对方点完较为清淡的食物才发现了两人是牵着手的状态。
「阿、抱歉。」慌慌张张的放开对方,像是解释又像是转移话题的开始说话。
「一整天没吃东西一下吃太咸也不好所以我就擅自帮你点粥了抗议无效阿。」
将餐盘塞到对方手中就从背後推着青年到空座位坐下,而自己座落在对方的对面。
「话说回来怎麽会有人一整天都忘记吃饭,肚子都不饿的吗?」
「没特别注意。」勺着粥送到嘴边的汤匙顿了顿,然後又恢复稳定的速度。
「真的假的...」
帝带着狐疑的眼神看着对方用餐边嘟嚷着。
「这样想起来那时候昏倒医疗班说伤势根本不严重...我看你该不会只是单纯的血糖不足贫血吧...」
对方稳定速度用餐,没有回应。
※
虽然是尽自己所能的强迫皇礼正常的三餐,但很多时候分配的任务错开来还是没办法顺利在支部内抓到人。
找不到人自行用餐完毕的帝跨进电梯打算回房间稍事休息,结果在离自己的房门稍有距离的地方看见了落下的血迹。
噢、比上次好多了至少不是滴了一路。
这麽想着的帝面无表情的敲响了房门。
「皇礼队长你在吧,是我。」
「我看到外面的血迹了想装不在也没用的。」
「再不开门的话我叫医疗班来破门了喔。」
门打开了。
挂着墨镜的人脸上好像带着不明显的无奈让开身子好让他跨进房内。
桌上散乱的放着纱布与药剂,还有一些沾着血的棉花,不多。
转过头上下扫视完青年,看上去好像没什麽严重的问题连衣服都没沾上什麽血。
但是脸色好像比平常苍白了一些?
「你到底为什麽这麽排斥去医务室?」
「小伤,等等还有任务。」
「你才刚结束任务回来处理完伤口等等又任务?」
「嗯。」彷佛没接收到银发青年不悦的挑高尾音的讯息,青年随意的收拾一下桌面就迳自套上白色制服外衣。
目送皇礼自出击闸门离开後,帝马上扑到了受付柜台前。
「ヒバリ!可以调一下那家伙这几天的任务跟随行人员的纪录给我吗?」
「欸?皇礼队长的吗?」ヒバリ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神色。「因为有涉及到机密特务的部份所以不能给你详细,但是....」
「皇礼队长每天的任务数量是三到四个左右,而有一半左右都是单独任务。」敲击键盘的声音不停於耳。
「虽然任务的rank都不是高级但是这麽长久持续高密度的任务身体会吃不消的...能请你劝劝他吗?」
「那个人到底是乱来到什麽程度怎麽所有人都在要我劝他...」
「大概是因为....你是第一个直接上前干涉皇礼队长的人吧。」
想着ヒバリ最後说得那句话在出击闸门前等着青年归来的帝忍不住腹诽。
「到底是多孤僻才搞成这样阿...这麽夸张居然都没人敢管吗...」
「这样我不是更得管了...不然哪天死在房间里大概都没人发现...」
结果这一等就到了深夜。
缩在沙发上打着瞌睡的帝在听见闸门开启的声音时猛然惊醒,揉着眼跟在那脚步有点虚浮的身影身後一起进了电梯。
在电梯中斜过眼观察着对方,脸色好像又更苍白了些?
「喂、你脸色不太好。」在跨出电梯时伸出手轻轻推了对方一把结果对方出乎意料的一个踉跄就倒向一边。「阿、喂!」
「抱歉。」很快的稳住脚步後皇礼甩了甩头。
「不用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
想了想,看那脸色如果放着对方没个准今晚自己就会因为太在意结果睡不好,趁着对方还有点恍神,
帝迅速的解开右手边自己房间的数字门锁把对方给拉进房间,豪不反抗的被扯进来的人也不知道是太累到没注意到还是根本不在意。
青年进了房内的独立卫浴冲了一下後连头发都没擦就直接倒在床上。
「喂喂多大的人了还这样...」皇礼倒在床上时帝正坐在床边麻俐的取消對方手機中所有设定好的闹钟。
无奈的把人从床尾拉到床上裹好被子拿下握在手中的墨镜放在床头。
「....真像阿。」本来只是好奇没见过对方墨镜之下的长相,这麽端详一下就发现两人不仅仅是声音很像,去掉发色这根本就跟照镜子似的。
不过盯着一个人的睡脸其实还满无趣的,把黑发的队长往里边推了推,打了个哈欠就在对方身边跟着躺下。
只是睡一晚而已,不要紧吧?
※
隔天早上帝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睡在旁边的青年还在沉睡时还楞了一下,才後知後觉的想起昨晚是自己把人拉近房间里。
放轻声音跑去梳洗完一圈回来还是没醒,顺手摸走对方昨晚被自己调至静音放在床头的手机,锁上房门就外出找雨宫教官帮队长请带薪假去。
雨宫教官听完事情缘由後很乾脆的连帝的带薪假都一起准了,在帝瞪大眼睛震惊着怎了连自己都放假了的时候拍了拍帝的肩膀。
「那孩子连我都劝不听,我看你强制他正常作息还满有成效的不如你试试吧。」
到最後帝只能默默的端着两份午餐回房,安静的吃完後坐到床边伸手戳了戳床上还没醒的人的脸颊。
「睡成这样没准早透支体力了吧...这种状态出任务乱来也要有个限度阿...」
看着人睡的深沈短时间内没有要醒的迹象,反正今天赚到一天假不如也在睡一下吧?这麽想着的帝再一次的在皇礼身旁躺下。
当皇礼把自己的意识从沉睡中拉回来已经是午後三点左右。
睁开眼睛前下意识的拉了一下被子,却被一道意料外的阻力给阻挡。
带着尚有些模糊的意识微微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的银色。
还在模糊的想着自己房间有这种东西吗,那片银色动了动,然後就感觉有什麽东西朝着自己靠了靠,
人体的温度让皇礼猛然清醒从床上撑起身体。
「...唔?你醒了阿?」
再对方被自己的动作惊扰揉着眼睛也跟着坐起的时候,眼睛适应昏暗的皇礼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处在自己的卧室,摸起被搁置再床头的墨镜戴上。
「现在几点?」
「嗯?我看看...下午三点多一点。」摸索着打开房间灯光的帝捞出手机一看报了一个大约的时间後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把墨镜给挂回脸上。「......我说刚才房间灯都没开你就把墨镜戴上是看得见吗?有没有这麽畏光阿?」
「不是畏光。」出乎意料的时间让皇礼很明显的皱了眉头,但还是下意识的回答了银发青年的疑问。
「不用皱眉想任务了,雨宫教官让你今天放假。」
「为什麽。」
「就你昨晚那虚浮的脚步还想怎样?昏倒再房里还不够想直接昏倒再战场吗?」看着对方罕见的带着点不悦的提问,帝撑着脸想着可惜墨镜遮住了大部分表情。「饮食不均、工作超时加上睡眠不足,工作狂不是这样当的。」
「不劳你费心。」
「哼哼,医务室要我多盯着你、ヒバリ也希望我看住你,早上雨宫教官也要我多盯着你、费不费心现在可由不得你跟我了。」
「阿对了,我看你挺讨厌医务室的,但昨晚你一副随时会出事的样子所以我就把你扯到我房间来睡了,免得你真的过劳死再房里。」
「现在、去梳洗,然後吃饭。」
※
皇礼觉得事情的发展很莫名其妙。
莫名的身边就多了一个人干涉他的一切行动让人全身都不自在。
用餐时间会被强制揪到餐厅,任务同行名单也会强硬的安插进去,现在连作息都要被干涉。
看着眼前硬是跟着他跑完所有任务明明困到不行却还是坚持待在他房间说要盯着他入睡才要回房的人每每在自己洗个澡出来就睡倒在自己床上,
皇礼无奈的摇摇头。
「你到底为什麽要把自己的任务排到这种要死不活的地步阿!!!累成这样隔天还准点起床继续是有没有这麽自虐!!!难怪你会过劳!!!」
想起刚才被怒吼的内容,皇礼其实很不解。
也直白的回答对方可以不用这样同行所有任务,也換過說法,自己并不希望这样被干扰。
换来的是愤怒砸来的一颗枕头跟浴巾。
即使不满个人领域被入侵,在挥赶不走的状况下似乎也只能无奈接受。
叹了口气在沙发上躺下,深沈的疲倦很快的就把他拖入黑暗。
为什麽要把自己弄的这麽疲惫?
只是单纯的因为不想做梦。
不想梦见过去。
当身上被披上什麽的时候皇礼就醒了,面对沙发椅背的侧睡以及房内的黑暗让对方看不见他的面孔,
对方轻手轻脚的帮他披上被子,然後拉着被子的一角靠着沙发坐卧在地上。
静静的听着背後的鼻息逐渐匀长,这才又闭上眼睛。
「我说你...每天这样睡沙发都不嫌腰酸背疼的吗...两个大男人挤一下床又怎样?还不拿个毯子让我每晚都跟着去睡地板...」
帝没有发现正在受理任务申请的ヒバリ跟タツミ瞪大的眼睛,掐着自己的腰跟黑发青年抱怨着。
「你可以回你房间去睡。」青年无情绪起伏的回嘴。
「不行我得盯着你,不然让你半夜跑去出任务可不成。」
「每晚都比我早睡你有盯成过吗?」
「你等着我今晚一定比你晚睡!」
等声音走远之後,タツミ才带着一脸的不确定开口。
「呐、ヒバリちゃん,刚刚过去的,是那个第一部队的皇礼跟帝对吧?」
「阿...是的,是皇礼队长。」
「那个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皇礼居然让人跟他一起睡?还拌嘴?不是我在做梦吧?」
「这个嘛,也许你可以试试用力掐一下自己的脸颊。」
晚上,擦着脸从浴室出来的皇礼就看见顶着一脸疲惫的身影抱着枕头靠在床上要睡不睡的半闭着眼睛。
听见他出来了抬了抬眼皮,把人拉到床上就摸索著關了灯。
「好了,我抓着你了,今晚你别想又跑去睡沙发。」皇礼刚洗好澡偏高的体温让帝满意的蹭了蹭,押着对方的手臂乔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闭上眼睛很快的陷入睡眠。「好好的有床不睡做什麽...」
本就不习惯与人太过贴近的皇礼被这麽一拉一贴身整个人都僵硬了,被压在对方身下的手正好贴着对方腰际让他怎麽摆都觉得不好。
僵硬了好一会也只能无奈着用空出来的手拉了拉被子把对方盖个严实,
看着对方毫无防备的睡脸很久才发现贴在身上的温度让他从原本的不知所措变的有点昏昏欲睡。
原来人的体温会这麽的令人安心吗?
※
等到後来第一部队进了新人,帝被点名去带着新人熟悉任务不那麽常在身边转来转去。
皇礼在受理任务时下意识的转头发现没有人影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多一个人在身旁。
郁闷。
什麽时候开始习惯不再是一个人?
什麽时候开始习惯夜晚与人同床共枕?
什麽时候开始会再独自一人时下意识的寻找?
什麽时候开始对方对自己的称呼成了单一个音节?
「那个...皇礼队长?」ヒバリ看着皇礼越皱越紧的眉头却始终没有确认要不要受理任务忍不住出声招呼。
在ヒバリ的招呼声中回过神来的皇礼墨镜後的眼神沉了沉,很迅速的就确认受理了数个任务。
等帝挥别了蓝发的新人後在支部内绕了一圈没找到黑发青年,看见蜿蜒一地的血迹心中大叫不好,一打开房门不意外的闻到淡淡地血腥味,胡乱丢在地上的染血衣物,散乱的摆在桌上的急救箱让青年顿时嘴角一抽。
那人最近太安分了都忘记可能随时会这麽来上一齣脱走戏码。
「愣在那里做什麽,还不处理伤口?」当浴室门打开,对方看见他不悦的坐在沙发上时那灰色的眼睛很明显的闪过一丝错愕。
斜眼看着青年拖着不情愿的脚步靠近让帝在帮忙包紮时多用了几分力道,结果对方只是微微皱眉连吭都不吭一声。
收拾完医疗箱根一桌混乱後帝这才发现即使在房间内也只有在睡前才会摘下墨镜的皇礼没有将墨镜戴上,灰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算你的眼睛很漂亮这样盯着我看我也不会消气的。」帝双手环胸脸上仍带着怒意的反瞪回那双鲜少显露在外的灰色眼睛。
听见了帝的话,皇礼皱了皱眉,在帝以为他是在不满什麽又要开口骂人之前疑惑的提出了疑问。
「...漂亮?」
「哈?」
「你不觉得这灰色让人不舒服吗?」青年不大自在的别开了脸。
「你在说什麽,为什麽会不舒服?」帝大步的走到皇礼面前伸手掐着对方的脸颊把视线转回来。「我说了很漂亮你这是在嫌弃我的审美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帝觉得对方原本还有些紧绷的肩膀好像完全放松了下来。
整个人的氛围跟表情也突然就松懈了下来,下意识的就松了掐着对方脸颊的手。
皇礼将整个身体倒向沙发,用手盖住了眼睛。
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在很久之後,帝才知道皇礼的这一声『谢谢』包涵了多少东西。
※
刚开始同床共枕的时候浅眠的皇礼总是难以入睡,结果折腾到两个人都没睡好到了快天明才撑不住睡意的一起胡乱的睡在床上。
两个人挤一颗枕头总是有点难受,帝索性把自己房内的床具都搬到了皇礼房间收获了同层神机使的震惊眼神无数以及皇礼的白眼一枚。
「你是打算在我这定居了吗。」
「有什麽关系反正照这状况我也没力气回房间睡了。」
过了好一段时间後终於习惯多了一个人的温度开始越睡越沉,反倒常在帝放心的回房间之後在半夜醒来。
当帝隔天打着呵欠打开皇礼房门的时候被对方迅速从床上弹起的状况给吓了一跳。
「...怎麽了,有什麽大事吗?」看着皇礼转过头发现是他後迅速的放松下来,没有漏看那灰色的眼睛里一瞬间的警戒。
「没什麽。」
帝当然不可能就这麽信了那一句轻描淡写的『没什麽。』,尤其是当他发现整天下来皇礼都很紧绷时。
长时间相处下来早就发现了这人除了生活技能低下之外非常不擅长与人相处。
当其他人靠近到一个距离的时候就会全身都紧绷起来,本来对他也会,
不知道什麽时候皇礼对他靠近时肩膀的线条不在紧绷帝才眨眨眼睛发现有这麽一个状况。
而现在,其他人只是靠近连那个距离圈都都还没触到皇礼就全身紧绷的状况帝怎麽看都觉得不正常。
「我说你...」伸出手轻拍了一下对方肩膀,结果对方出乎意料的全身一震然後迅速退开。
还没搁上肩膀的手就这麽悬在半空中。
迅速退开得皇礼在帝一脸严肃的视线下也发现反应有点太过,伸出手揉了揉额角。
「你到底怎麽了?」
「没什麽......」语句里有着明显的疲惫。「只是做了梦。」
「没事,你去忙吧。」略为僵硬的跟靠了上来的两个新人点了头当作招呼,向帝表明不跟着做任务指导。「我有任务。」
没喊上他去受理却有任务,帝用唇型问了声「特务?」
黑发的青年点点头。
没办法,就算担心也只得耸耸肩让人去了,招呼着两个配属到防卫班的新人上柜台受理任务。
皇礼停下吉普车,拿起神机眺望着被净空的任务区块。
这双眼睛...多麽混浊不堪的颜色!!
荒神会袭击这个地方一定是因为这双眼睛!
滚!招来不祥的家伙滚出这个地方!到外头被荒神吃掉就好了还敢留在这里瓜分粮食!
那孩子的眼睛根本看不出来在想些什麽!真让人恶心!
梦境中那些再过去真实响起过语句不停的在脑中作响,皇礼本来就不好的脸色更沉了沉。
咬着牙压下烦躁感,朝向任务区一跃而下朝着眼前的新型荒神冲去。
带着满身的血迹向柛博士汇报完特务内容并把指定的『核』交托後,柛博士撑着脸,微微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第一部队队长。
「皇礼君....现在的你跟以前的ソーマ很像呢,全身都散发着拒绝他人接近的气息。」带着不寻长的压迫感,柛博士推了推眼镜。
「可是呢,ソーマ可不会这样把自己搞得这麽让他人惊心动魄阿。」
见皇礼仍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柛博士笑了笑,回归到平常的不正经样。
「好了下次来之前先把自己整理乾净吧,辛苦了。」
头很疼。
脑袋里挥之不去的那些声音让皇礼觉得很不舒服。
即使身上的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也勾不起任何关注。
下意识的解锁了房门,径直的倒在床上。
睡一下吧。
醒来了在处理伤口。
在熟悉的气息中,皇礼闭上了眼睛。
當帝結束指導任務歸來,满身尘土的想先回房间洗个澡再去找人,结果就看见了自己房间的数位锁上沾着几个血迹。
沉默的盯着那血迹几秒,唰— 的打开了门就看见那人满身血迹的睡在自己床上。
帝站在门口僵硬了很久直到发现房內有著規律的鼻息以及对方的身体随着起伏才放松下来,
壓下想揪起人怒吼的情绪先跑到了对方房间拿出内容物一应俱全的急救箱跟乾净衣物。
咬牙切齿的把对方拖进浴室拿毛巾沾水把血迹尘土都给洗掉後进行伤口处理,期间黑发青年有朦胧的配合动作但很快的又晕沉过去。
帝一邊扯下沾滿血跡的床單一邊想著還好枕頭什麼的都在皇礼房間,
拉出每個房間內配置的備用床單鋪好床把人扔上去這才去把自己一身任務與處理傷患疊加再一起的狼狽給清洗乾淨。
等到一切都打理完畢坐到床邊才發現青年緊鎖著眉頭似乎睡得不太安穩。
還在思考是不是該把人給叫醒的時候對方就模糊的睜開了眼睛,发愣了一会後才撑着身体坐起。
「做恶梦了?」
「...嗯。」
诡异的沉默在房间内盘旋。
皇礼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摆脱负面情绪,数度张开了口却又沉默的阖起。
帝也不催促,他很清楚眼前的人不善言词,顶着同样的面孔一脸不悦的转过脸擦着头发。
虽然对他满身伤却不处理直接睡死在床上的举动不悦,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身为外人的自己能随便过问的。
莫名的有点不甘心。
「梦到以前的事。」有点自暴自弃的嗓音平淡的响起。「来到极东支部之前的事。」
帝转过身体,认真的看着皇礼的脸等着接下来的自白。
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皇礼不自在的别开了视线。
「..........在之前的住所,所有人都认为这双眼睛是招来荒神的原因,觉得不舒服、恶心。」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寻找用词一样。
「所以我用墨镜掩盖住眼睛的颜色,不让人看见。」
「那是他们不懂得欣赏!」帝揪着皇礼的衣领逼他转过来面对自己大声的反驳着。
「因为这双眼睛招来荒神!?有没有搞错!荒神的行动从来就是哪里有食物就往哪去好吗!关你什麽事阿!!!!」
猜想着这个人因为这双眼睛跟那些愚蠢的理由受过多少不公的对待帝整个人气得发抖,
难怪会对所有人都保持着疏离、难怪会焦躁的想逃离人群埋首在一个又一个的任务之中。
想起了之前青年曾因为自己说了眼睛很美而迟疑的反问,然後像是解脱了一般的道谢。
再跟青年刚刚语调艰难的叙述结合在一起就忍不住一肚子窝火。
「混蛋...哪有这种事阿...」紧紧揪着皇礼的衣领,帝的声音渐渐弱了去。
偏凉的手掌覆上揪着衣领手背轻轻的拉下,在接触到的当下才发现对方掌心沁满了冷汗。青年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对方肩上。
「帝。」
第一次从对方口中喊出来的名字跟第一次的主动贴近让银发青年停下了动作。
以往无起伏的嗓音在苦涩中带着一点笑意,带着一点释然。
「..........谢谢。」
谢谢你没有逃开。
谢谢你替我不平。
谢谢你喜欢这双眼睛。